To 连长：再说方方 | 航叔来信
连长：展信好！
你的回信实在太棒了，我一直都说你写东西特别棒，因为你有一般人最缺乏也最渴望的素质：幽默。所以，希望咱们能共同把《忙闲对写》坚持下去。
想到接下来恐怕几个月回不了国的现实，真如你今年给我的新年寄语：「别急着还俗」，这不，不管我想不想还俗，现实都让我不得不「逍遥假期」继续下去了。今天，想和你说说一件家里的事。
方方日记，恐怕已经成了不少社群撕裂，社交决裂的导火索。没想到，我在这边也有一场小小的争议。好在，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还有共同的底线，最后还是达成了共识。
问：你对她出版日记有何感受？
A：不好。因为很容易让人产生借机营销和进一步炒作的感受，使得公众对她本人的感观变差。
B：本来不会有太多影响力，不过是从下到上微观层面原生的记录，6 月、8 月时过境迁，我不认为西方读者会很关注这个东西，但国内似乎太敏感了，反衬出国人和部门是不是太在意外界对自己的看法？
你对她日记本身的内容有何看法？
A：越来越不好。因为各种听说，过于负面。对中国发生的事情总是抱持一种负面的预期态度，反之，对西方国家的做法总是可以找到合理性解释，有失公允。
B：个人日记，也就只能如此了，她又不是调查记者。但是，方方日记如此受关注，那么大的阅读量，为什么？第一，人们渴望真相，哪怕方方日记这样门缝里一点折射的光线，再扭曲也比黑幕中的指定表演强；第二，没有删帖禁言，没有众人的噤若寒蝉，如果每个人都愿意和敢于自由 表达，方方日记的意义就小的多，反之则反衬出说 话的逼仄环境，和依然只身感言的一个老太太的勇气与坚持。
继续问，方方有没有权利出版？
当然有，这点毫无疑问。
这个话题到这里赶紧点到为止，好在我们有共同的底线：我可以不认同，她当然有自己选择的权利。不过我倒是想继续抛出一个问题，为什么 80 年代的人文精神，直到现在依然能够最直接而有力地回应着当下的议题？
我在给朋友写的谈到阅读的信里，说到自己 80 年代读了很多伤痕文学，阎连科、池莉、张贤亮等等。你对这些应该也有印象吧？他们经历过几个不同的时代，也对自己所处的境况看得更清楚，更能在痛苦中敏锐地洞见，他们投射出来的文字，不是囿于主基调之中，更多的是对极端 时代的反思，对现代性危机的反思。这多么有价值啊。
《牧马人》|为什么我们需要反思？
然而，前几天看到关于方方的一篇文章《我如果不交代》，大致内容就是方方面对种种责难的回应，不得不一五一十的「主动交代」关于自己的房产，自己与警官、医生交往的细节，方方说这些让他想起了父亲的当年。时隔数年，现代文明已经加码几个回合了，她重逢了父亲当年的遭遇：个人事务甚至是隐私全部公开。各种道听途说、张冠李戴，夸大其词的污蔑，也使得她必须「交代」。
奇怪的是，这些如大 字报般的汹涌批判，各种人身攻击威胁，哪怕是错的信息，竟然不会有任何删帖禁言的危险，大行其道。相反，方方的文章稍不如意就禁言禁发，公号转世十几次，一看到方方日记我们就赶紧截图或复制收藏，因为一会儿就看不到了。这一纵一禁，背后的原因恐怕都不难想到。
设身处地地想，我为方方不得不承受的舆论压力感同身受。一方面很为她担心，这样的压力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，轻则压力山大，重则精神崩溃。你知道的，我也有过一点遭遇媒体舆论压力的经历。
2017 年这个时候，当时易到在困境中，我不得不以公开信的方式揭开乐视问题的盖子。彼时，乐视还没有倾覆，对媒体还有很大的影响力，一夜之间我一个人面对对方动用各种媒体力量对我本人的抹黑泼墨，在事实没有完全暴露之前，各种罗生门，大媒体、自媒体、包括身边朋友的批判指责质疑之声不断，那段时间也是倍感压力，但和今天方方的遭遇来比，那是不值一提的。只是换位思考，感叹方方正在承受生命中不可承受的压力之不易，我为她面对压力的理智和从容坚持更加钦佩不已。所以我还是相信，好的思想，哪怕一时被贬低，但总会穿过历史的阴霾，在某个节点下显现出更有力量的价值。
最后想说，这次疫情期间，不管是媒体上的方方、艾 芬，还是在楼上大声说「假的假的假的」的武汉大姐，在小区微信群里令人忍俊不禁「汉骂」大姐，还是如脊梁般存在的《财新》的胡舒立大姐和年轻的女记者们，在电视前不禁落泪的携程 CEO 孙洁，还有在武汉带病干活的琼姐，她是湖北女企业家协会的会长，还有在海外遥控组织实施我们众人捐物的「野路子游击队」的冯佳（冯师傅），还有前几天组织「One World ，Together at Home」的 Lada Gaga，还有我接触到的女性创业者们……
我觉得女性真的好了不起，很多时候比男的更坚强，更有勇气更有韧性，如果说男性更乐意拓展人类生存发展的边界，那么人类需要解决重大问题或面对巨大灾难时，恐怕带领我们坚守阵地度过难关的，缺不了女性的角色。如果说男人是「天」，女人就是「地」，缺一不可，女性绝不是男性的饰品和附属。
好了，今天就说到这吧，下周工作顺利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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